精神分析文化評論

〈親愛的褲子〉

有人說佛洛伊德泛性化 
不管什麼都要扯到性 
的確不是甚麼都跟性有關 
但這樣地批評即使再怎麼正確 
還是沒有碰到痛處 
因為去性化或中性化的危險比泛性化的危險大多了 
不去碰到危險可能會更危險 

就是性本身就是種危險、禁忌、噁心、創傷、骯髒、污 
在宣導避免性騷擾的同時 
其實忘了性本身早就是一種騷擾了 
性早就是一種創傷了 
越是隱藏 
越是遮掩 
則越是會復返 

巴菲特說海水退了 
就知道誰沒穿褲子 
但我們不一定要去海邊玩 
才知道誰沒穿褲子 
因為有多少人真把褲子脫了 
裡面還會再穿著褲子呢（可能穿著馬賽克呢） 

為什麼沒穿褲子會那麼可怕呢 
導致大部分的人再怎麼忘東忘西 
都不會忘記穿著褲子出門 
小時候即使不太知道為什麼一定要穿褲子 
從被逼著開始漸漸習以為然 
到最後無法離開它 
褲子如此揮之不去 
導致我們臨死（不！即使死了） 
都不能沒有它 

這個親愛的褲子 
也是一種規矩 
緊緊貼伏在規矩旁的 
就是那個說不出來的禁忌 
我們生活在社會 
但社會需要法則才能運作 
而法則也是圍繞著禁忌來運作 
那這樣佛洛伊德看似甚麼都要扯到性 
但這其實也不過討論禁忌與法則 
既然我們離不開親愛的褲子 
那佛洛伊德也不得不研究這啦

反倒是我們以為有了褲子 
歧視海水退了沒穿褲子的人 
而忽略了褲子不只是褲子 
這倒是非常奇葩或說驚世駭俗 
我們並不會因為健康教育或生理學知識 
就掌握或了解了褲子

但人類的性行為需要經過象徵化 
無法像動物那麼想幹嘛就幹嘛 
所以AV男優在工作的時候 
不是（終於）把褲子脫掉就可以了 
可能要看著A片才能繼續運作 
性行為需要透過人為編造的幻想（褲子）才能運作 
想要自行單調重複機械運動幾乎是不可能的 
結果到頭來AV男優都無法把褲子脫掉 

另外現代社會 
結婚年齡越來越往後 
不脫褲子的草食男、剩女、佛系青年越來越多 
從十幾歲到開始有了伴侶 
那數千個不能脫褲子的日子到底怎麼度過的呢 
現在有了A片、性玩具、炮友 
乍看可以輕鬆地解決而不用認真面對褲子

人類學關注交換體系、親屬關係、亂倫禁忌 
把女人當成交換客體 
看似政治不正確 
但有時候結構主義不把人當人 
還是有其道理的地方 

我們都是非自願地出生 
非自願地穿上褲子 
褲子總是會跟著我們 
其實不是我們在看A片 
而是A片在看我們 
看起來是渣男在搞女人 
但實際上渣男自己也是被玩 
只是以為自己在玩 
家暴的男人也是在褲子上不行 
無法忍受被褲子玩 
才會動上無能的拳頭
 
相較結構主義 
太過人性的人本主義 
而當著別人面前說 
我把你們當人看 
下場有可能會很慘

如同現在的社會 
愛情要靠我們自己去尋找 
那Right先生與Right小姐在何方呢 
誰會知道誰是最適合自己的心靈伴侶 
不知道就參考訪間教戰守則、感情、婚姻專家 
靠著這些解答與技巧 
達成闖關任務 
但這樣看似文雅溝通、完美唯心、神聖愛情論 
花了那麼多力氣追尋 
這難道不是再遮掩甚麼嗎？ 
追尋的難道不就是條漂亮的褲子嗎 
隱藏的是自己不能直面的東西 
危險、禁忌、暴力、創傷、骯髒、死亡 

所以我們激進地跟佛洛伊德 
但其實又是最保守地 
去關心那親愛的褲子吧

鄭傑仁專頁